文 / 金小波 陈聘美

姜运开教授，新至善村第一代中的传奇。他坎坷曲折而颇具传奇色彩的一生，是新至善村众多高级知识分子的一个缩影。

姜运开教授其实是位老革命，他是宁乡黄材人，1905年出生于宁乡黄材一个破落地主家庭，家里经营着一间小中药铺。1913年进入黄材市信义小学读书，1917年入宁乡县信义高小，1922年考入长郡中学，因家庭经济条件无力支持，后又考入不收学费的湖南第一师范，与毛泽东同在第一师范学习，一起宣扬革命。1925年到上海就读于上海美术专科学校，期间结识了田汉、巴金等文学家。在上海学习美术的同时，积极参加了反帝爱国运动，也加深了对中国共产党的认识。他于1925年加入了中国共产党，曾任中共宁乡地下县委书记，1928年被国民党逮捕，经多方营救后出狱。以后专研美术、艺术、文学、历史等学问。30年代中去日本，就读于早稻田大学，留学深造六年。抗战开始后回国办报纸宣传抗日，后被国民党查封。以后在湖南省商专、克强学院、湖南大学等学校教书。

姜教授为湖南的和平解放也做出过贡献。长沙刚解放时，他被军管会任命为湖南大学管理委员会委员。姜教授是湖大、师院早期有名的总务长，先后主管过两校的行政后勤工作。解放初期，湖南大学新建的一些建筑都是由他负责施工的。当时湖南大学的校长李达，教务长涂西畴和总务长姜运开一致认为要配合岳麓山来搞爱晚亭、岳麓书院和大礼堂，要做成大屋顶的古典建筑。湖南大学大礼堂就是由著名建筑师柳士英教授设计、总务长姜教授负责施工，于20世纪50年代初建成的。当时的造价是25万元，资金有缺口，姜教授便把湖大实习工厂里存放的闲置轮胎给卖了，弥补了这缺口，大礼堂才得以完工。学建筑的人都知道，湖南大学礼堂是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的全国十大建筑之一，许多人不远千里，为的是欣赏这一有着飞檐琉璃瓦屋顶、富丽别致的建筑。大礼堂与岳麓书院大门相对，成一条直线，是岳麓山一道炫目的风景线。然而当时全国正值开展“三反五反”运动，大礼堂被当作铺张浪费的典型上了人民日报，姜教授作为主要施工负责人，也因此挨了批。

姜教授也是湖南师范学院的主要筹建者。1953年国家高校院系调整，姜教授从湖南大学调入湖南师范学院筹建处。当时师范学院基建工地就是一片荒野和农田，工程量很大，省政府拨给的经费又十分有限。姜教授精打细算建起了八栋学生宿舍,每栋可容1千名学生。每栋宿舍都有配套的食堂，学生用餐也很方便。后来学校重建了学生宿舍，但大的格局没有变，现在的木兰路正是当年宿舍与食堂之间的一条路。为了美化校园，他派人去湖北和本省四处寻找各种树木，又在攸县找来许多盆栽花木。他说，“我当家是穷有穷的办法，年年栽花种树，锲而不舍数十载，终有让学校成为花园式大学的一天”。

新至善村也是经姜教授之手规划出来。建成之后姜家住进新至善村18号，是两层的小楼房。姜教授五七年后被错误对待，被迫搬离他精心营造的新至善村，住到知新村去了。知新村有十几栋平房，一色的干打垒墙、小青瓦屋面，门窗的材料有部分是来自建新至善村48家后的剩余木料，房屋质量较差。这知新村也是姜教授在总务长职位时建起来的，姜家住进知新村后，只两间房子，很不适应，并且门窗还关不牢，油漆质量差，总沾衣服。姜伯母就揶揄姜伯伯，说：“这就是你建的房啦，自作自受。”姜伯伯也只得苦笑。

57年姜教授被错误批判后，发配在湖南师院的农场里劳动，在那里一干就是22年。村友葛懋琛曾在纪念文章中回忆：“姜伯伯非常与众不同：穿草鞋，戴草帽!这身打扮与师院上下班的人流形成一种极大的反差。试想，那时有哪个教授、干部可能光着脚，穿草鞋去上班?更不用说像姜伯伯这样的大干部了!但姜伯伯好像根本不在乎，我行我素，年复一年。姜伯伯头戴草帽，脚穿皮草鞋，裤腿卷到小腿处，腰上还扎了一条萝卜手巾，再加上他清瘦的脸颊和下巴上浓密的胡茬，还真像做力气活的人。但他专注的眼神立即告诉我这是一位充满毅力和自信、不会让人任意摆弄自己命运的人。”姜教授在农场里喂猪，时间长了还会给猪治病，成了一位养猪能手。“文革”期间，姜教授和其他老师一道，到平江的师院学农基地劳动，一直到1979年，下放劳动整整20年。

恢复工作后，姜教授在中文系的古汉语研究室任教授，学校在图书馆专为他保留了一间研究室。当时他已是74岁高龄，但干劲倍增，发誓要与时间赛跑，把失去的20年宝贵时光夺回来。他重新拾起30多年前的学问，以丰富扎实的古汉语基础，潜心于古文字的研究，在短短的四年里，出版了《甲骨文入门》《竹书入门》《金书入门》《金书入门附录》《甲金文再探》《石刻入门》几部著作，其学术声誉不仅在国内而且远及日本，受到同行专家广泛好评。

在恢复了省政协委员、省民建常委的职务后，姜教授积极参与各项社会活动。在每届省政协的会议上都要提出十多个提案，是提案最多的委员之一。他向省政协建议，希望政协成为联络党中央声音和知识分子的纽带，对中央不但要报喜也要报忧。

说起姜老长期寿的秘诀，这与他的能屈能伸、韬光养晦有关，不管顺境还是逆境，都坦然处之。他不食烟酒，没有不良嗜好。个子矮小，却很少生病。姜教授被罚去劳动20年，他自己却看成是劳筋骨、苦心志的磨炼。黄材老姜姜运开流传得多，最能体现他老姜本色的一句话就是，他说要练好身体，争取能看到“一切不民主的制度死亡”之时。在90多岁的时候，儿子带他出来散步时，他一次还可走上四五里路。

姜运开教授于2010年2月逝世，享年106岁，是湖南师大第一高寿老人。而据金小波统计，在新至善村住过且高寿的老教授们，人数逾十四位。新至善村既有着深厚的文化底蕴，又有着长寿村的美名。

      编辑：朱元福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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